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開過光的嘴
阿史那索華一進黃州就雷厲風行的整肅了一番,拿下兩個官員,以及一員將領,罪名都是懈怠。
隨即他令守軍清理城中垃圾,但凡不幹淨,盡數趕去進攻鬆州。
天神在上。
秦王就在鬆州,說難聽些,連石忠唐都不敢去攻打,他們算個屁。
這一下把守軍折騰的雞飛狗跳,當石忠唐距離黃州還有半日路程時,整個黃州堪稱是變了個模樣。
州廨中,阿史那索華坐在側麵,上首的位置空著,這是留給石忠唐的地方。
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那些將領,說道:“這一戰,將決定我南疆的生死存亡。勝了,便再度**,殺入關中,問鼎天下。敗了……”
眾人垂眸。
敗了會如何?
所有人都知曉那個答案。
阿史那索華說道:“一旦敗了,你等,包括老夫,都得進秦王的京觀裏躺著。誰也別想跑。”
密諜回報過京觀的模樣,一言以蔽之,便是一個巨大的屍山。
往日眾人喜歡用屍山血海來形容廝殺的慘烈,可那位秦王卻實打實的把這事兒做了。
大堂內仿佛卷起了一陣冷風,眾人不禁遍體生寒。
阿史那索華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大王離黃州還有半日行程,在此之前,我前鋒就一件事!”
他伸出食指,斬釘截鐵的道:“先聲奪人!”
一個軍士進來稟告,“大將軍,北疆軍的斥候發動了反撲!”
阿史那索華在叛軍軍中的地位僅次於石忠唐和魏明,石忠唐自立為王後,封賞他為鎮軍大將軍,官位在春育等人之上。
這位才是石忠唐真正的心腹。
“壓下去!”阿史那索華冷冷的道:“大戰之前,北疆軍也想壓製住我軍的勢頭。可秦王要和老夫比什麽?騎兵?北疆軍遠來,糧草不濟,故而騎兵不及咱們多。他要出多少,老夫便給他多少。壓製!
“是!”
阿史那索華看著眾人,“一句話,在大王到來之前,要讓北疆軍處處被動!”
“領命!”
眾人轟然應諾。
隨著這個命令,叛軍的騎兵蜂擁而出。
“大將軍,我軍壓製住了北疆軍的遊騎!”
“好!”
阿史那索華帶著眾人在城外等候石忠唐的到來。
沒多久,又有人來稟告,“大將軍,北疆軍發動了突擊。”
“誰?”
“江存中。”
阿史那索華蹙眉,“江存中乃是北疆大將,秦王這是要作甚?”
……
江存中帶著一萬騎,閃電般的擊潰了叛軍遊騎,隨即做出了繞過黃州的姿態。
消息報到了阿史那索華那裏,他麵色劇變。
“不好!”
那些將領人人變色。
“大王的大軍就在後麵,若是被他襲擾一番……”
那事兒就鬧大發了。
……
“什麽先聲奪人,什麽壓製對手,一切的一切,都是氣勢之爭。斥候絞殺太小家子氣,可見阿史那索華有些循規蹈矩。如此,孤便給他加加籌碼,就看他可敢跟來!”
秦王在州廨中,看著地圖淡淡的道:“石忠唐正在來黃州的路上吧!若是被江存中一頭撞上……那可就熱鬧了。”
這才是真正的先聲奪人。
為此,那怕那一萬精銳損失不少,秦王也覺得值了。
韓紀說道:“若是阿史那索華追擊,那便是夾擊啊!”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秦王說道:“一旦阿史那索華動了,江存中,也該變個方向。”
和孤玩活?
秦王笑了笑。
……
“出擊!”
阿史那索華的鎮定**然無存。
他親率麾下的精銳騎兵出擊,趕去攔截江存中。
……
“快!”
江存中帶著麾下一路疾馳。
他們擊潰了多股敵軍,一股北疆軍斥候殺過來,告知阿史那索華出動後,江存中遺憾的道:“轉向。”
他帶著麾下掉頭,繞了個圈子。
當阿史那索華趕到時,隻看到一堆堆馬糞。
“人呢?”
遠方傳來了馬蹄聲,接著,無數騎兵映入眼簾。
“是大王的大軍!”
石忠唐正在和賀尊等人商議此戰,就接到稟告:“大將軍正在前方等候。”
咦!
石忠唐詫異,“索華這是何意?”
前方,阿史那索華下馬,恭謹行禮,“見過大王。”
石忠唐不動聲色的道:“辛苦了。”
阿史那索華近前,低聲稟告道:“秦王令江存中率一萬精騎準備繞過黃州,臣擔心他驚擾了大王,便領軍追擊。”
賀尊突然捂額,“人呢?”
“應當是撤離了。”
石忠唐猛地喝道:“小心黃州!”
……
黃州,阿史那索華走之前令守軍謹守,但外麵源源不斷的斥候和遊騎往來,城門卻沒法關閉。
就在叛軍得意洋洋的往來時,數百遊騎狼狽而來,隨後便是江存中。
“關門!”
守軍慌了,不管外麵的同袍,強行關閉了城門。
主將不在的弊端此刻便顯露出來了……若是阿史那索華在,必然會令麾下出擊。
江存中帶著麾下在城外肆虐了一番,斬獲頗豐,當遠方出現敵軍大隊人馬時,這才大笑著離去。
石忠唐來了。
作為大本營的黃州按理該是風平浪靜,可此刻城外卻到處都是人馬屍骸。
那些叛軍麵麵相覷。
怎地,前鋒吃了大虧?
阿史那索華低頭,“臣無能!”
石忠唐深吸一口氣,“你不是秦王的對手,不怪你!”
阿史那索華深深的低下頭,屈辱的感覺令他臉上發燙,脊背發熱。
……
“殿下!”
江存中回來了。
“石忠唐來了?”秦王問道。
“是。”江存中說道:“臣率軍準備繞過黃州城時,阿史那索華率軍出擊,臣依照殿下的吩咐,後側迂回,突襲了黃州城。可惜守軍謹慎……臣斬獲不少,正好看到石忠唐的大軍。”
秦王見老賊等人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知曉是想學一手。
他也不藏私,說道:“孤說過多次,所謂兵法,便是琢磨人心。石忠唐此次出戰乃是孤注一擲,他並無退路。阿史那索華也知曉這一點,故而初戰他不敢懈怠,務必要先聲奪人。
孤看著斥候被壓製而無動於衷,便是要讓他自鳴得意。隨後孤再令江存中出擊,便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老賊在記錄。
“按理,阿史那索華最好的應對方式便是反其道而行之,率軍直撲鬆州,任由江存中去撞石忠唐那塊大鐵板。可他不敢!”
秦王微笑道:“叛軍抵抗我軍的理由是什麽?其一,懼怕戰敗後被處死。人怕死便會逃,石忠唐能如何籠絡他們?唯有錢財!”
“這樣的叛軍士氣就如同是一個豬尿包,看似很堅實,可卻經不起一戳。若是江存中出現在石忠唐大軍之前,石忠唐會如何?”
“他會弄死阿史那索華,以震懾軍心。”裴儉說道。
裴儉可是難得為秦王捧哏啊!
韓紀看了裴儉一眼。
“阿史那索華要保命,就得不顧一切去攔截江存中。”
老賊抬頭,“實則這一戰的根源不在於什麽先聲奪人,而在於叛軍的組成,以及叛軍的心思。”
“兵法即人心!”薑鶴兒歎為觀止,“殿下一番分析,連我都聽懂了。”
秦王說道:“如今,隻等天色放晴!”
……
進駐黃州後,石忠唐冷著臉嗬斥了阿史那索華,賀尊進來稟告:“大王,士氣有些受損。”
石忠唐說道:“告知全軍,我軍斥候壓製住了北疆軍。”
“是!”
阿史那春育說道:“大王,北疆軍若是不動,咱們當如何?”
“春雨連綿啊!”
石忠唐看著外麵的細雨,良久說道:“整個南疆都在看著這一戰,北疆軍一路勢如破竹,若是本王固守黃州不動,便會被視為膽怯。一旦如此,人心就變了。”
如此,叛軍將會不戰而潰。
“可秦王也好不到哪去。”賀尊進來,笑道:“春雨連綿,北疆軍的補給太遠,這一路可不好走。若是拖下去,補給就能拖垮他。”
石忠唐點頭,“故而兩軍都拖不起。隻不過,咱們是地主!”
“咱們更習慣這等氣候,而北疆軍大多來自於北方,對這等寒冷潮濕的氣候不適應。”賀尊說道。
“咱們先開拔!”
石忠唐說道。
他看著阿史那索華,“第一戰,我軍輸了。那麽,本王便把這股子士氣給它拉起來!”
阿史那索華跪下,“請大王責罰!”
“起來!”
石忠唐拍拍他的肩膀,“天下人都說本王不敢主動與秦王決戰,如此,本王便讓他們看看!”
外麵春雨綿綿,在這個時候,北疆軍如何出動?
就算是勉強出動,不適應這等氣候的北疆軍便先輸了一籌。
阿史那索華抬頭,見石忠唐和賀尊相對一笑。
眼中都是自信。
大軍隨即準備開拔。
石忠唐在州廨中披甲。
因為他的身體不斷發胖,故而早些時候的甲衣已經沒法用了。這是出發前清河工匠趕工趕出來的甲衣。
“大軍要以山嶽壓頂之勢碾壓過去,要讓秦王……”
石忠唐突然身體一震。
為他披甲的春育緩緩回頭。
外麵吹來了一股微暖的風。
“雨停了!”
……
“敵軍不斷壓迫,臣以為,石忠唐才到黃州,便要迫不及待大軍壓上,這是仗著這場春雨。”裴儉說道:“我軍多北人,不適應這等雨季。”
赫連榮說道:“這雨確實是討厭,黏黏糊糊的,你說大吧!感覺就如同是女人的手……咳咳!”
你個不正經的和尚!
眾人腹誹著。
“可你若以為這雨溫柔,不知不覺便會著了它的道。那股子寒氣一旦入體,便會發熱。”赫連榮說道:“我軍最近病倒千餘人,便是因為這場雨。”
“石忠唐大軍壓境,我軍被迫出擊……這是以天時欺負人啊!”王老二不滿的道:“老天爺也不開個眼。”
“雨停了!”
外麵有人在喊。
眾人緩緩回頭。
外麵,幾絲雨線落下,一縷縷陽光照射下來,雨霧在陽光下搖曳著,漸漸升騰。
“雨停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王老二。
“老二,你這嘴,莫非開過光?”老賊覺得這事兒真的有些神奇。
王老二捂著嘴,“殿下前幾日不是說了嗎?這雨下不了幾日!”
“這是天命!”
韓造反恨不能把每一件事兒都和天命掛鉤,把秦王塑造成一個老天寵兒的形象。
雨停了。
外麵有些潮濕,但濕氣在陽光下漸漸消散。
……
州廨外,石忠唐抬頭,眯眼看著漸漸散去的霧氣。
“大王,是否……繼續開拔?”春育問道。
雨停了,北疆軍再無顧慮,此刻出戰是不是早了些?
“開弓沒有回頭箭!”
石忠唐沉聲道:“既然雨停了,便是老天爺要讓兩軍開戰。如此,天命,在本王!”
……
“雨停了,可見上天也想早日結束這場戰亂。”
鬆州州廨。
秦王起身,“傳令!”
眾人束手而立。
“全軍,開拔!”
大乾十六年春,秦王率軍出戰。
這一戰,天下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