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17年　夏

與此同時，大龍和茶壺的走訪調查也有了進展：

他們在走訪了肖思凡老師同學和親友鄰居。

有同學回憶說，當年的肖思凡學習成績不錯，後來就莫名其妙成績下降，一度墊底，後來又追上來了，即便這樣，也隻是考取了一所普通高中。

至於親友鄰居，他們對於肖思凡的記憶僅僅剩下了“那是一個可愛的女孩”。

肖思凡的丈夫吳若騰也隻是重複了之前的信息，性格內向，長期患有抑鬱症，且有服藥經曆。

當時，茶壺還問了一個問題，就是肖思凡的背上有沒有條狀傷疤，吳若騰回答說沒有，但是兩個大學室友卻說肖思凡的背上有好幾條明顯的條狀傷疤，當時她們還問過，她說是小時候受的傷，後來，她們就沒有在意了。

肖思凡應該是在遇到吳若騰之前進行了祛疤手術。

雖然沒有明確證據證明季明慧的背上也有傷疤，但是根據掌握的信息，我們還是做出了她也被傷害的推定。

根據穀老師和江天恒提供的信息，我和師父做出了新的分析：

季明慧是“彼岸花”，傅慶陽是“忘川水”，季明慧接受了小雛菊助學基金的資助，傅慶陽成為她的結對幫扶人員，在日常接觸中，季明慧應該喜歡上了這個斯文的傅主任，可能是一種單向的喜歡，也可能是雙向的喜歡，由於無法從傅慶陽的人際關係中獲得相關信息，無法做出準確判斷，但是我們仍舊偏向於後者，季明慧和傅慶陽產生了戀愛關係，並將這種關係完美隱蔽，他也利用了季明慧對於自己的這種喜歡，將她推向了一個危險境地，那就是提供定向性服務。

同樣作為幫扶人和幫扶對象的姚盛坤和肖思凡很可能也產生了超出普通師生關係的其他關係，比如戀愛，比如脅迫，總之，姚盛坤也將肖思凡推向了同樣的危險境地。

準確地說，比季明慧年長兩歲的肖思凡很可能是第一批提供定向性服務的女學生。

姚盛坤和邵克帆關係密切，邵克帆通過姚盛坤為向經理等人提供初學生性服務對象，在這個過程中，擁有變態癖好的向經理一邊讓她們提供性服務，一邊用刀片割傷她們的後背。

正是這種沉重又變態的性服務讓季明慧和肖思凡有了重大的心理壓力，甚至產生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學習成績一降再降，直至跌到邊緣，這種情況又加速惡化了她們的身心狀態，這種讓人無法擺脫的狀態使她們越來越孤立，越來越痛苦，越來越難以自救，直至抑鬱自殺，十一年前的季明慧和三年前的肖思凡。

不同的人生，同樣的結局。

與此同時，我也提到了關於傅慶陽和傅雨珊的父女關係，他們為什麽會疏遠，他們為什麽會發生衝突，傅雨珊為什麽會突然出國，或許都與此有關。

她可能察覺到了傅慶陽和季明慧的關係，也可能察覺到了父親經手的罪惡。

她無法言明，隻能選擇回避和逃離。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傅雨珊對於父親失蹤甚至被害表現得那麽冷漠了。

在碰麵後的案審會上，我輕輕勾勒除了幾個人的名字，然後用箭頭標注他們之間的關係：“這樣，通過向經理口中的畢安華（彼岸花）、王川水（忘川水）、小雛菊和老姚等零碎信息，我們將邵克帆、姚盛坤和傅慶陽連接了起來，一並連接起來的十一年前自殺的季明慧和三年前自殺的肖思凡。”

師父走到我旁邊，又輕輕添加了幾個名字：“巧的是，2007年，也就是季明慧自殺去世後不久，邵克帆就失蹤了，2008年，被殘虐一年的邵克帆的屍體出現，被拋棄在加油站後門，垃圾回收站還有某倒閉機箱廠等地點，季明慧的父親季永祥也是那一年離開了人世，之後便沒有發生任何類似案件，邵克帆被虐殺一案也就成了懸案。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和清河警方先後發現傅慶陽和姚盛坤被殘虐殺害的屍體，凶手甚至貼心地拍攝了視頻，幫我們全麵了解案情，經過調查，傅慶陽和姚盛坤都於三年前失蹤，由於分屬兩地，又沒有證據表明二人失蹤有內在聯係，兩地就當做普通失蹤案件進行了處理，巧的是肖思凡也是在三年前抑鬱自殺。”

茶壺推測道：“按照您的分析，如果季明慧的父親季永祥知道女兒是為他人提供性服務導致了抑鬱自殺，那麽他有足夠動機去綁架並虐殺邵克帆，而且在時間點上也是吻合的。季永祥死後，殺戮也停止了。2014年，肖思凡自殺，殺戮重啟，肖思凡自幼父母雙亡，和親友聯係也不多，她人生最重要的人就是丈夫吳若騰，如果吳若騰知道妻子罹患抑鬱症和初中時代為他人提供性服務有關，他也擁有作案動機！”

大龍問道：“如果吳若騰是殺害姚盛坤的凶手，誰會是殺害傅慶陽的凶手呢，那個一直沒有露麵，失去聯係的，季明慧的弟弟季明東？”

我應聲道：“從這個角度來說，季明東就是最大嫌疑人！”

師父補充道：“我們在傅慶陽被虐殺的視頻中，捕捉到了另一人的存在，也懷疑是殺害姚盛坤的凶手，這也表明，兩起殺人碎屍案件的凶手是認識的，互助的，甚至是共同作案的！”

那一刻，站在白色背景板前麵，看著那些人的名字和照片，看著年少時代略顯模糊的季明東的照片，忽然感覺真相就在眼前了，又感覺真相遙不可及。

在案審會結束之前，師父特意提到：“在深入摸排和調查季明東，吳若騰以及小雛菊助學基金的同時，可以重點找一下當年姚盛坤幫扶的另一個女孩，秦冰潔。”

師父曾說過：永遠對被詢問對象保持一份客觀冷靜，你不知道他是在陳述事實，還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也不知道麵對的是毫不相幹的證人，還是血跡未幹的犯罪嫌疑人。

我和師父聯係到秦冰潔，她對於我們的調查非常配合。

她提到了曾經就讀於明德初級中學，提到了小雛菊助學基金，提到了姚盛坤的幫扶，也提到了一同被姚盛坤幫扶的同年級的肖思凡。

她感歎道：“真的沒想到，姚校長竟然慘遭別人殺害，直到現在，我都非常感謝當年他對於我的幫助，學習上還有生活上。不僅僅是我，很多小雛菊助學基金的女生都是這麽評價他的。”

她抬眼看了看我們：“至於你們說的季明慧，我好像見過，也沒有什麽印象了，肖思凡的話，當時關係還不錯，我們是同年級，又都接受姚校長的幫扶。隻不過，在初中畢業後，就沒什麽聯係了。沒想到，她患上了抑鬱症，還自殺了……”

本以為會在秦冰潔這裏找到線索，沒想到她的說法和其他小雛菊女生相差無幾。

秦冰潔送我們離開之後，我對師父說：“整個詢問過程，她的微表情和微動作表明，她一直在撒謊。”

但是，我們明明知道她在撒謊，卻無能為力。

師父抬眼看了看陰鬱的天空：“也在情理之中吧，如果當年她也被姚盛坤脅迫為他人提供性服務，時過境遷，誰還願意舊事重提呢，舊事重提對她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她的工作和生活輕則被打擾，重則會被摧毀，換做是你，你還會說嗎。”

我隻是看著重疊的雲蓋，沒有再說什麽。

由於季明東和吳若騰有重大作案嫌疑，專案小組在追尋季明東的同時，也梳理了吳若騰的人員軌跡信息，在調閱了大量相關視頻之中，竟然真的找到了線索。

在吳若騰居住的藍英公寓附近，我們找到了吳若騰和一個年輕男人見麵的畫麵，在截取相應畫麵和季明東的常住人口信息進行比對後，確定這個年輕男人就是“失聯”十多年的季明東。

那一刻，我們也為之一振，一切真如我們推測，季明東和吳若騰確實存在聯係！

調查逐漸深入，一切也在向我們的推測上靠攏。

在更大範圍的證據調取之中，專案小組又有了新的發現，家住藍英公寓，工作也地點也在藍英公寓附近的吳若騰卻在相隔一百多公裏之外的新旭加油站有加油記錄。

在調取了最近一次（一個多月前）加油站的視頻監控中，我們看到除了吳若騰、季明東之外的第三個人。

沒錯，那個人竟然就是秦冰潔！

這個發現讓我們充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