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作品大全集(全15部共144冊)

第十章 上得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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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穿窗進入獨孤倩然的閨房,朝繡榻移去。

上一刻還聽到她細長、熟睡的呼吸聲,下一刻美女已驚醒過來,不愧獨孤閥的第一高手。不由充滿自豪的感覺,能自由進出她最私人的天地,不受怪責,實為男性莫大的榮耀。

在西京,也不知多少男子覬覦她獨特的美麗,但隻限於在腦袋內想想,沒人可像他般付諸行動,愛來便來。

抵紗帳前,帳內美女擁被坐起來。

龍鷹本火熱的心,登時冷了半截,因理該出現的玲瓏曲線、無限春光,已被一張繡被完全覆蓋。

午間才下過一場大雨,淋得他和無瑕渾身濕透,雨過天青,可是雲又在黃昏時攏聚,遮去月色星光。於此暗夜飛簷走壁的夜訪高門美女的香閨,特別有**的灼人刺激。

“鷹爺。”

龍鷹揭開紗帳的刹那,仿如午夜夢回,呼喚情郎,微僅可聞夢囈般的聲音,吐自美人兒的香唇,如靜夜裏寂靜的涓滴,勾勒出兩人間難以言傳的動人關係,專注、堅定、無怨無悔。

龍鷹從沒想過,輕輕、短促的一個呼喚,可傳達這般深刻的情緒,若如遠古法力無邊的美麗祝巫,迂回曲折的神秘咒語。

揭開紗帳,如揭開覆蓋著她的麵紗,再沒有阻隔。

一帳幽香撲鼻而來。

獨孤倩然隻露出頭部,烏黑的秀發如雲似水的垂下來,散落覆蓋至頸的被麵上,一雙眸神在暗夜裏閃爍著懾人的輝光,深邃平靜。

正要坐在榻緣,好方便和她說話。

“進來!”

龍鷹失聲道:“什麽?”

繡被掉下,現出美女曲線曼妙至無以複加的上半身,單薄的褻衣,在他的魔目下全無蔽體的效用,冰肌玉骨,即使修苦禪的高僧亦肯定失守,何況一路走過來,心存綺念的魔門邪帝。

龍鷹雙目放光,卻是無法動彈,時間似在此刻忽然煞止。

獨孤倩然若無其事的探出**的玉手,劈胸抓著他襟口,運勁猛扯。

龍鷹身不由主地投進帳內溫暖香潔的小天地裏,下一刻驚覺連人帶靴,將如一團火焰般的大美人壓在下麵。

他恢複了活力,尋訪香唇,忘情痛吻。

獨孤倩然用盡氣力回應他,纖手纏上他肩頸,沒半點保留,嬌軀不住顫抖扭動,將一直壓抑的春情,盡情釋放。

過去幾天的奔波勞碌,全拋往九天雲外。

一切禁戒、顧忌,不再存在。

便如進入“大汗寶墓”,珍物處處,唯一有意義的事,是竭力尋寶,他貪婪地搜索,無止無盡。

驀地,龍鷹雙手停下來,離開美人兒的香唇,還用手掩著她的口。

獨孤倩然勉力睜開少許眼簾,不解地看他。

龍鷹滾到她香軀後,順手以被子蓋過他們兩人,湊到她耳旁道:“有不速之客。”

獨孤倩然稍往後移,讓他溫香軟玉抱滿懷,呼吸恢複平常,傳音道:“誰?”

龍鷹滿足地說道:“是我的老朋友參師禪。小弟對他特別有感應,現時他正在東北另一座樓房,窺看這邊的形勢。他該是首次來,卻有貴府地形圖一類東西為指引,否則怎曉得倩然宿處。”

獨孤倩然顯然清楚參師禪是何方神聖,冷哼道:“這**賊來找死嗎?”

龍鷹輕鬆地說道:“日防夜防,**賊難防,外麵的**賊是來找死,裏麵那個**賊卻是要幹活。”

說時一手探前,放肆起來,漫無節製。

美人兒剛才任他為所欲為,比起上來,現在的摸兩把,小兒科之極,她竟消受不起,用力抓緊他的手,大嗔道:“死**賊。”

龍鷹分心二用,一邊調戲她,另一邊密切注意參師禪的動靜。這家夥肯定有秘密情報,曉得獨孤倩然宿於此,否則要在獨孤府般的大宅尋找一個人,如大海撈針。

參師禪肯定惡貫滿盈,老天爺將他送上門來,由他替天行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參師禪乃塞外最惡名昭著的采花**賊,不知多少無辜女子敗壞在他手上。

來京後,為混入太子府,他不得不規行矩步,肯定抑壓克製得非常辛苦,李重俊兵變失敗後,全城戒嚴,以龍鷹之能,偷入城後亦舉步維艱,參師禪的情況未必比他好。且田上淵清楚他的為人,不讓他胡作非為,致誤了大事。

不久前,他在田上淵的“覆舟行動”遭龍鷹重創,現在剛複原即動**念,可知采花已成積重難返的習性,是癖好,如若中毒。

他看中獨孤倩然,在以前已有跡可尋,當年他挑中的,正是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女、狄仁傑的千金狄藕仙,雖是取難不取易,但如若成功,對此**賊將是無與倫比的成就,因采的是最矜貴的鮮花。朝此方向瞧,曾貴為未來太子妃、本身又是關中高門大族領袖和首席美女的獨孤倩然,實為參師禪采花的不二之選。

然任參師禪如何馳想,絕沒想過,冰清玉潔的獨孤美人兒,被窩裏竟藏著另一可令她心甘情願的“**賊”。

今回還不是“上得山多終遇虎”。

龍鷹不敢掉以輕心。

參師禪自有其一套采花的本領、手段,特別當對象是獨孤倩然般的身份、地位、家勢。觀之他能出現在美人兒的香閨外,便知做足事前的調查工夫,因而不可能不知道,獨孤倩然乃宇文朔那個級數的高手,稍有錯失,將吃不完兜著走。

故此,參師禪是有備而來,至於他有何法寶,龍鷹拭目以待。

無論如何,龍鷹絕不容他活著見到早上升起來的太陽。

“鷹爺嗬。”

龍鷹收回魔手,非是因美女的央求。坦白說,她愈央求,愈激起他的魔性。

參師禪動了。

他從高樓落到地上,不帶起半點破風之聲,如黑夜裏出沒的惡靈厲鬼,著地後不猶豫的移近過來,隻是這副潛藏的身手,足令他成為人人聞之色變的采花賊,也是其因之能奪帥的本事。隻恨龍鷹是他命裏的克星。

二人嚴陣以待。

獨孤倩然發出好夢正酣,高手獨有均勻、細長的呼吸聲。

龍鷹停止了一切令人可覺察生命跡象的活動,呼吸外還包括心跳、體溫、氣味。

由於距離大幅拉近,參師禪進入了獨孤倩然可感應的範圍。

好一陣子後,參師禪出手了。

一顆拇指頭大小的丸子,穿窗平飛而來,輕飄飄的,似不含重量,直接投往垂下的紗帳。

龍鷹靈鼻一嗅,立即心中喚娘,因嗅出是符太所說的“離合散”。

昔日在飛馬牧場,楊清仁向商月令求愛不遂,惡向膽邊生,曾想過以此散為主要成分製成的迷香對付商月令,可知此散不懼你武功有多高,仍可生出邪效。

更厲害的,是不怕目標閉氣,散毒仍可從皮膚入侵,產生魂魄和肉體分離的可怕作用。剛才早來一步的換了不是自己,是這采花賊,即使獨孤倩然及時驚覺,但由於不知道麵對的是什麽,著他道兒並不稀奇。

“噗”的一聲輕響,“離合散”觸帳爆開。

龍鷹的心神貫注丸子上,憑波動先一步掌握毒丸內蘊的巧勁,知爆開後迷煙將化為一陣風侵入帳內的空間,結合參師禪的勁氣,可透被而入,被子、衣服均沒法起阻擋的效用,確少點功夫也不行。

就在爆破前的刹那,龍鷹被內豎起右掌,作抓狀。

龍鷹的魔功把隨勁射至的迷煙,如寶葫收妖的盡吸掌內。

因著角度的關係,又有被子阻隔視線,加上隔著一重紗帳,縱然參師禪察覺被子有移動,還以為美人兒在被內輾轉反側,不以為異。

兩人等於隔著被子過了一招。

龍鷹傳音道:“給他一記狠的。”

言罷滑出被子,從榻子另一邊落地,目標是那邊的窗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上趟借小魔女主婢布局,差些兒便幹掉參師禪,功虧一簣的原因,是讓他逃往四通八達的野外。

今次,龍鷹不會讓他走遠。

參師禪待了好一陣子,穿窗入房。

在他進去時,龍鷹從隔著榻子另一邊的窗戶離開,貼著窗台,像一片紙貼在壁上滑下去,著地時,將手內吸啜和規限的“離合散”毒素送入泥土裏去。

之所以難解,是因即使以他的魔功,仍沒法分化或消融毒素,必須原汁原味的送走。不問可知,此丸來自田上淵,或至少主要元素來自他,也間接解釋了兩人互惠互利的關係,田上淵並不介意老參為禍中土,就像他不在意練元大開殺戒。

下一刻,龍鷹繞屋而走,來到參師禪入屋那扇槅窗下方,靠外壁坐在地上。

此時,參師禪小心翼翼的移至獨孤倩然繡榻旁,伸手揭帳。

讚歎聲在房內響起,參師禪喃喃說了一句話。

他說的是突騎施本族語言,龍鷹聽不明白,大概在讚獨孤倩然美豔動人,又或物有所值,不枉他用掉珍貴的“離合丸”。

老參說什麽並不打緊,明顯是他墜進死亡陷阱,誤以為獨孤美人兒被他所乘,中了邪毒。

“色字頭上一把刀”,至精明的男人,為美色所惑,可喪失理智。參師禪此采花老手之所以沒發覺異樣處,皆因眼所見的,正反映著美人兒中毒後的征象。

配合“離合散”製成的迷煙彈丸,肯定含有強烈的催情藥,激發被采對象的春情。本來即使要獨孤美人裝出情動的模樣,大羅金仙仍無法可施,她根本不是這種女人,也沒這方麵的經驗。換成是安樂,當然優而為之。

偏偏,美人兒剛和龍鷹親熱纏綿,兩人平時有多壓抑、克製,現在便有多放任、放肆。龍鷹魔性大發下,當然對她沒半絲客氣,美人兒的“野丫頭”也被釋放出來,因而直到此刻,美人兒勃發的春情尚未退潮。

落在采花老手參師禪眼內,還以為**計得售。

龍鷹心內湧起古怪的情緒,大添殺意。就像隻屬於他和美人兒的小天地,被外來人粗暴入侵,看到本該是自己獨家專享的景象。

“砰!”

勁氣交擊聲,悶雷般在房內傳來。龍鷹不用拿眼去看,已知美人兒蓄勢以待下含恨出手,而想不到參師禪仍能及時反應,勉強舉雙掌疾封,倉促應變下,雖免去立斃當場之禍,卻有得他好受。

參師禪慘嘶痛哼,踉蹌跌退,受創頗重。然而在這樣的劣境裏,突襲的又是高門第一美女高手,他仍受得起、捱得住,可見他功底何等深厚,如何強頑。

殺他真不容易,龍鷹屢試屢失,幸好老天爺終予他眼前難逢之機。

獨孤倩然亦給他強大的反震力,逼得在被子內往榻子另一邊挫開去,一時沒法做出另一攻擊。

龍鷹亦懷疑以她情性,肯否離開被窩追擊,讓采花**賊盡覽她薄衣下的動人春色。

參師禪後仰,雙腳一蹬,麵向上的穿窗而來。

龍鷹手按地麵借力,右腳朝上疾踢。

環境乃龍鷹最厲害的利器,可以弱克強,憑寡勝眾。

不論何人,要從窗戶開溜,必留神窗外是否有伏兵。

像刻下參師禪以仰臥的姿態,借窗遁逃,正是最佳察敵之法,上方和左右,全在他視野之內,擁有最寬闊的視角度。若俯身平飛,視線將被局限地麵。基於此一猜測,龍鷹藏身窗外下的位置,皆因預估到對方以何種方式逃之夭夭。

此腳拿捏的時間精準無倫,就如參師禪的後腦枕送上來給他踢。

若踢個正著,老參難避腦骨爆裂、立斃當場的厄運。豈知他剛起腳,立感應到來自參師禪的精神波動,知他生出高手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心叫糟糕時,參師禪竟能在如此本該難做任何應變的情況下,弓彎身體,變成水內遊蝦的姿態,也是在此等劣無可劣的形勢裏,沒辦法應付的唯一辦法。

“砰!”

龍鷹踢中的再非他後腦的枕骨,而是弓縮身體往右扭轉少許的右肩膀,且是龍鷹巔峰魔勁開始回落的刹那。

龍鷹等於用錯力道,老參則是臨急功聚右臂硬挨他一腳。

臂骨折裂,參師禪給廢了右手,卻成功將龍鷹全力一擊截個正著,如若辟手臂為戰場,血拚一招。

保住小命的參師禪借力往上升去,到與瓦簷平行,來個翻騰,落在瓦坡處。

從龍鷹位置看上去,參師禪消失了。

最關鍵的時刻出現。

在正常情況下,參師禪犧牲一條臂膀,卻可以反震力壓得龍鷹錯過緊鍥不舍的接續追擊,絕對是均等的回報。

折裂的臂膀,終有一天可複原,而他因之搶得一線先機,更重要的是主動權,便可瓦頂過瓦頂的落荒而逃。隻要能逃離獨孤大宅,到了巡衛處處的街上弄點聲息,引起城衛的警覺,可趁亂開溜,又或主動給逮著,最後還不是給交到宗楚客手上,等同避過死劫,執回小命。

可惜他的對手是魔門邪帝,料敵如神,論應變,高他不止一籌。

更恨參師禪並不曉得其真正優勢,府內、府外沒有分別。隻要他敢大喝一聲,驚醒宅內其他人,懂點武功的均空巢而出,而在他們眼裏,龍鷹像參師禪般,同為犯府的入侵者,比之參師禪,龍鷹更有顧忌,動輒給宅內獨孤閥的高手纏得沒法脫身,眼睜睜瞧著參師禪脫身而去。

當然,參師禪絕不這麽做,因還以為偷襲他的乃獨孤閥出類拔萃的人物,故默默開溜。

龍鷹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