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捅蜂窩的傻子
別看殷元在田裏的時候姿勢極其標準，但是實際上幹活的時候還不如一個崔氏。崔氏雖然多年養尊處優，但是她早年是種過地的人。所以，她幹活是故地重遊，殷元幹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別別扭扭的在地裏除草，想直接找一叢肥美的拔掉，但是被崔氏說了好幾遍之後，還是放棄了。
好在到了吃飯的時候，崔氏還是收集了不少比較細嫩的蕎麥苗，大概是這麽因為稠密了一些，所以她才拔的。
殷元耷拉著腦袋躺在椅子上，崔氏走過來道:“不是要陪我種幾天地麽，怎麽成這樣了？”
殷元道:“娘是真厲害，我愣是沒追上您。”
崔氏坐下來道:“這不同於你扛著馬槊去打仗，這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和耐心的事情。有時候力氣大，在地裏就像是縛手縛腳的猛虎，有力氣也沒地方使。”
殷元覺得是這麽個理，吃了午飯之後，依舊跟著去田裏幹活。
下午殷元就更不堪了，以前在田裏裝過的，不過那是毫無技術含量的粗活，而且大多時候都是站在那裏找人聊天。
殷元從田間地頭跑來跑去，自己倒是沒感覺什麽，崔氏倒是找到了一種殷元幼年不懂事時候的感覺。
很快，殷元解鎖了田間地頭最甜蜜的密碼，一窩蜂。
好了很久之後，殷元決定為了能吃上原生態的蜂蜜拚一把。
殷元跑來跑去找了半天，從一個農夫家的小姑娘那裏找來了紗布，然後蒙著腦袋，手也用布纏住，讓人幫自己點燃了一個用濕草混合幹草的火把，然後就叫人跑掉。
殷元順著梯子爬上去，然後用煙熏了很久，最後實在是忍不住，看著也沒什麽分別蜂了，把那蜂巢給痛痛快快一刀切了，捧起來就跑。
他倒是痛快了，但是一窩亂飛蜂可苦了田間地頭的人了。估計，不知道是自己家公爺幹的好事，大家也免不了一陣唾罵。
殷元回家就讓人收拾好蜂蜜，自己躺在那裏喝茶。
天快黑的時候崔氏回來了，看了看殷元道:“你是真有出息，跑了就算了，人人都要像你，餓死算了。”
殷元得意道：“我可不是跑回來了，我是去找了一窩蜂蜜回來，晚上咱們有口福了。”
崔氏一愣道：“今天包著腦袋捅蜂窩的，是你？”
殷元點頭道：“不錯，正是我奇思妙想，才能成功的趕走蜜蜂，拿回蜂蜜。”
崔氏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大家在地裏幹活的人，都在罵那個傻子害得大家被一群瘋了的蜜蜂蟄。”
殷元大概是沒想到後果，尷尬的道：“這的確是我的疏忽，但是蜂蜜還是很甜的。”
過了一會，果然就有人送了一碗金黃的蜂蜜過來。
殷元挖了兩勺放進水杯裏，喝了一口道：“好喝。”
崔氏無奈道：“明天你還是回去吧，別禍害大家了。”
殷元出來了哪那麽容易回去，於是道：“我可不回去，我雖然成事不足，但也還不算是敗事有餘。明天，我去看看新麥子，總有能幫上忙的。”
崔氏道：“今天又超過十幾個人來問我，今年的糧食還收不收，我也想問問你，到底收不收？”
殷元道：“當然要收，咱們家得吃點新的，但也沒必要收那麽多，剩下的，想個辦法留在他們那，但也不能讓他們覺得老子是在施舍。”
崔氏一愣道：“你這個孩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殷元道：“難道母親還沒看明白嗎，習慣了接受，人有時候會認為那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你看，現在崔氏諸位以前親近的長輩都不敢占便宜了，但是咱們殷家宗親，都快覺得吃我殷元的天經地義了。所以，還不不要讓他們生什麽毛病，想辦法還得督促他們勤奮，好好的種地經營。”
崔氏點頭道：“此事，還是你考慮的周全。但是為娘所見，哪些世家做派，可得是小施恩德，大肆宣傳。你這樣的做法，倒好像反過來了。”
殷元笑道：“就我這麽個人，隻怕是學不上人家了，再者我一個賣命給皇家的人，還不得看著點陛下的臉色麽？”
崔氏覺得有點鬱悶道：“恩寵加身，反而令人不自在了。你這一次一半家業給了皇家，希望能夠投桃報李吧。”
殷元道：“但是，您應該也看見家父的臉色了吧，我這麽做，還是不能被大家接受啊！”
崔氏歎了口氣道：“都是你自己太獨斷專行了，要是你事先問問你父親的話，他難道就真的會攔著你嗎？”
殷元笑道:“娘從小給我講過很多故事，大部分都是儒家聖賢的故事。那今天，我就給娘講一個少年屠龍的故事吧！”
對於殷元來說，這是一個耳熟的不能再耳熟的故事，但是對崔氏來說，這是一個從來沒聽過而且聽不懂的故事。
崔氏好奇道:“為什麽他屠龍，自己到最後卻變成了空，是因為他謀反成功了呀，還是因為他也變壞了。”
殷元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終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人有時候也是這樣，數代人也可能是這樣。受著壓迫的人，到最後可能會變成壓迫別人的人。我從不敢想象人性有多惡，但有時候它真的沒那麽好就是了。”
崔氏道:“可他是你父啊！”
殷元笑道:“是我父又如何，這世間本來就沒有那麽多美好的事情。如果有，那也是一時天時地利罷了，哪來的什麽人心永遠不變啊！”
崔氏無奈道:“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連你的父親都開始防備，這又是何必呢！”
殷元道:“我不願意受世途那麽多的束縛，甚至懶得管後代的事情。但叫我殷元在世上活著一日，就必須要做趨利避害的事情。”
崔氏點了點頭道:“娘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應該希望你對還是希望你錯。”
殷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算了吧，何必想那麽多。都已經跑出來了，幹什麽都比在家裏無所事事要強。”
崔氏點了點頭，雖然有些擔心，但是還是對殷元的決定沒有要幹涉的意思。或許從貞觀八年開始，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兒子吧！
殷元躲到城外不要緊，但是要緊的是晉王李治找不到殷元了。他來找殷元來找到，有一種幹了一件大事但是沒地方去吹牛的憋屈感。而且他告訴殷嬌之後，還被殷嬌給諷刺了一頓，他都有點後悔來了。
再過幾天，殷元就要每天進宮去給李治授課了，李治覺得，到時候再吹牛也不晚。甚至到時候可以讓殷元也嚐嚐，宮裏的夥食是不是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