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花藝
沈寶興沒料到夫子會在第一瞬便猜測出了他煩躁的來源。
他知曉瞞是瞞不過去的，索性坦白從寬：“的確如夫子所猜那樣，不過今日若非沈夫子行事實在太過張狂， 學生也不會無緣無故生出火氣來。學生會盡快調節好，多謝夫子關心。”
夫子是明白人，隻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而後笑著回應：“你們年輕人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年紀大了，想法跟不上你們咯。不過若是什麽時候需要夫子解惑，也可隨時上門來，萬不要行錯事。”
沈寶興當即明白過來夫子是借著之前他跟沈牧爭鬥起來時所做的錯事來敲打他。
“學生明白，請夫子放心。”
夫子一向是點到即止，他知曉沈寶興也是聰明人，失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不曾再多說些什麽。
沈寶興從私塾回府，路過花園時見雲栽踟躇不進，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悄然湊近後忽然重重一拍她的肩。
雲栽被嚇得不輕，險些從原地蹦起。
看清拍自己肩的是沈寶興之後，她才舒了口氣，嗔怪地看著沈寶興，“二少爺這是做什麽？人嚇人嚇死人的。”
沈寶興揶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字一頓卻格外篤定：“你是不是心裏頭有鬼？否則為什麽這麽慌慌張張的？”
雲栽很篤定地否認道：“沒心虛，奴婢有什麽好心虛的！奴婢不過是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同小姐稟明而已。”
“如實稟明不就好了？虧你還跟在我阿姐身邊這麽久，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奴婢也想如實稟明，隻是這事實在......”雲栽為難地從袖中抽出一張請帖，“少爺看了就知曉了。”
即便未展開看，沈寶興也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畢竟這請帖他在私塾時剛收過。
不過轉瞬，他的臉色便變得跟鍋底一樣黑。
雲栽被他的變臉嚇了一跳，“少爺，您都還沒看，臉色怎麽就忽然變成這副模樣了？”
沈寶興黑著臉強調私塾裏所發生過的一樁樁一件件。
雲栽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很難看：“實在是欺人太甚，真當咱們家小姐沒人護著了麽？少爺，要不咱們給他們沈府一個教訓。”
“如何教訓？”沈寶興眼底滑過一絲玩味的笑。
雲栽一瞬間頓住，支支吾吾半日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沈寶興當即失了興致，又不自覺警告道：“若是讓阿姐知曉可麻煩了，這種事還是想想便罷了，阿姐不想我們跟他們再有什麽紛爭。有紛爭最後要負責出麵賠笑臉的也是他們。”
雲栽隻覺得心裏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朝沈寶興追問：“二少爺不會覺得很窩火麽？”
沈寶興無奈地應承：“即便本少爺是如此又如何？聽阿姐的行事吧，阿姐菩薩心腸，我實是不想看她再繼續為難。”
雲栽想起自家小姐永遠溫和的模樣，心中有難言的情緒：“若小姐能同公主學些脾氣，也不至於像今天如此。”
“說起公主，怎麽這些時日都見不著了？公主若是知道阿姐被欺負，定是第一時間出手的。”沈寶興開口時，話音裏明顯充斥著好奇的意味。
雲栽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曉，小姐已經派人出去尋了，隻是一時半會兒恐怕尋不出來。也不知公主現下所麵對的究竟是個什麽狀況，希望她身子無礙吧。”
“狀況如此嚴重麽？”沈寶興臉上也浮現擔心，不過轉瞬便消散不見，“我相信以公主的運氣，即便是麵對困難，也定能平安化解的。”
“借少爺吉言吧。”
“奴婢現下得先去匯報沈府一事了。”
見雲栽轉身準備離開，沈寶興忽然想起什麽，連忙開口將人攔下：“你等等。”
雲栽不解地看著沈寶興：“少爺有什麽吩咐麽？”
沈寶興斟酌了片刻，有些不確定地續話：“阿姐如今應當還沒放下沈家那家夥吧？如今直說今日收到請帖的事，恐要惹她傷心難過了。我不想看阿姐傷心難過，這請帖還是我代為保管吧。若是阿姐問起，便說沒有收到這信件。”
雲栽沒想過將此事隱瞞下來。
此刻沈寶興的提議讓她的腳步怔楞在原地。
她伸手摸著鼻尖笑了笑，而後有些心虛地續話：“萬一小姐發現了怎麽辦？”
沈寶興思索片刻，很篤定地開口：“若是發現了，你就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身上，說是我威脅你的。”
“這不好吧？”雲栽為難地看著沈寶興。
不料沈寶興的眼神忽然變得極為篤定，“有什麽不好的？你還有什麽糾結的地方，本少爺一次性給你解決了。”
雲栽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沒......少爺，奴婢忽然覺得少爺說得對。”
她這個變化倒是打了沈寶興一個措手不及。
“你這丫頭，奇奇怪怪的，一會兒說行，一會兒又說不行。”
雲栽咧著嘴笑了笑：“最終如少爺的心思還不行麽？”
沈寶興順著她的話深思片刻：“倒也的確是這麽個理。”
“既是知道怎麽辦了，接下來就一切照舊吧。我尚有功課要趕，要去書房了。”
沈寶興心口處的大石落地，快步回書房溫習功課去了。
雲栽來到沈玉娘跟前時，麵色如往常一般自然。
沈玉娘翻出一個新花瓶，招手示意雲栽上前來。
“你覺得我今日修的花，直接放入這隻花瓶可好？”沈玉娘朝雲栽歪了歪頭，臉上掛著清淺的笑。
雲栽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不過片刻又恢複尋常。
“很好，小姐的裝扮一向是有自己的小巧思的。”雲栽不自覺誇讚一句。
“慣是嘴甜。”沈玉娘笑著回了雲栽，而後積極將修好的花放進花瓶裏，又若有所思地朝著窗台邊努了努下巴。
雲栽有些不解：“小姐怎麽了？身子不舒坦麽？”
沈玉娘被雲栽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無奈解釋：“不是不舒坦，是叫你去將窗台邊緣的盆栽拿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