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忽悠

第602章 向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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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後吹胡子瞪眼,高拱氣的來回走來走去。

這事再明白不過了,一定是包大農這廝想腳踩兩條船,一邊想和朱載後劃清界限,一邊又怕朱載後有一線生機。

朱載後盯著這株幼苗一個勁地歎氣。

“王爺,咱們還是試試其他的法子吧!”高拱頓足道:“徐閣老雖然畏懼嚴嵩的權勢,以我看,隻怕內心還是傾向於王爺你多一些!”

“哎,高師父,說這些有什麽用!”朱載後唉聲歎氣道:“你去景王府門前看看,連門檻也要給踩平了,可是你再看看咱們裕王府,可有一個人來嗎?徐閣老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麽做!”

“哎!”朱載後歎了口氣,哭了。

做個王爺是多少人的夢想,以為做了王爺就可以為所欲為,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可是隻有朱載後自己知道,這些年來自己到底是怎麽過的。

明明自己的年紀比景王朱載圳大,可是這些年,兩個人的境遇卻又天壤之別。

朱載圳既得到父皇的寵愛,母妃也更為得寵,而且這些年來,一直有嚴嵩等人的支持。

而自己隻能在裕王府裏呆坐,甚至有的時候,連吃飯也有困難。

這些年來,自己除了心驚膽戰地苦熬,再無第二個法子。

如今,隨著二龍不相見的讖語消散於雲煙之中,自己的境遇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差。

自己和朱載圳同父異母,雖然名為兄弟,可是這些年來明爭暗鬥,自己一直處於下風。如果景王朱載圳被立為太子,那麽等待自己的,又會是何等淒涼的人生?

朱載後的目光轉移到了那一盆幼苗上。

身為王爺,如果不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朱載圳又如何會將包大農的話當一回事?

隻因為包大農一句話,自己便傻乎乎地從王爺變成了農夫,天天弄得身上臭烘烘的,那是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巴結包大農?

這些年,自己巴結父皇,巴結嚴嵩,甚至還要受嚴世蕃的惡氣,為了自己克繼大統的夢想,這些都可以忍,可是如今,這包大農居然說,整個大明朝和自己的未來都決定於眼前的這一株幼苗?

一股怒氣在朱載後的胸中勃然而起。

“我朱載後難道是人人戲耍的小醜不成!”心中無名火起,朱載後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那一盆幼苗,高高舉了起來。

“哎!”

張居正忍不住歎了口氣。

包大農的鬼話,不但朱載後不信,便是張居正也不信。

怎麽可能?大明朝的太子歸屬居然取決於這一棵夜草的幼苗?

雖然張居正知道,隻要裕王朱載後用力一摔,那麽就意味著朱載後與包家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可是,話到了嘴邊,張居正卻是說不出口。

這些年來,裕王所遭受的痛苦,他身為裕王府的侍讀侍講,每一樁每一件都是親眼所見。

裕王過的太苦了!

“本王……本王!”朱載後顫抖著雙手,將那一盆幼苗舉過頭頂,卻是狠不下心來。

幾十年了,做這個窩窩囊囊的受氣王爺幾十年了,自己一再隱忍,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今眼見滿朝文武,每一個敢公開站到自己這邊的,隻有一個態度曖昧不明的包大農,若是自己真的一下子摔下去,那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哎!”

終於,朱載後歎了口氣,將裝著幼苗的盒子放了下來。

燈光之下,那一株幼苗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上晃了一圈,依舊綠的可愛。

“算了!這到底是本王自己種出來的苗兒!”朱載後歎了口氣,又恢複了平靜。

“高師父,張師父!”朱載後垂頭喪氣坐倒,道:“不瞞兩位師父說,這些年,這個王爺我當的很苦啊,每日裏提心吊膽,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怎麽樣。這些年來,你們教我讀聖賢書,告訴我各種各樣的道理,教我以後怎麽做一個好皇上。可是即便做了皇上又能怎麽樣?真的就會快樂嗎?這些天來,倒是在後花園的那間溫室裏,我每日侍弄這幾顆種子,看著這幾顆種子發芽,枯萎,又發芽,又枯萎,然後終於種出了這一棵苗來,隻有那一刻,我才真正的高興。你們說以後我當了皇上,可以救天下的黎民百姓,叫他們都過上好日子,可是這麽多年了,我隻種出了這一棵東西來而已!

“我問了府裏的花匠,他說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看起來不是糧食,也不是花,好像是一棵無用的雜草!”

“無用的雜草啊!”朱載後掩麵啜泣道:“這不就是我嗎?”

朱載後站起身來,將那盒幼苗抱在懷裏,口中喃喃自語,朝著後花園的暖房走去。

“走,咱們回家,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是雜草,你會長高的,等你長高,長大,就會長出很多糧食來,小包先生說了,大明朝的未來和本王的未來,都靠你了呢!”

朱載後身後,高拱和張居正二人瞠目結舌。

裕王殿下,這怕不是瘋了吧?

居然抱著那株野草當寶貝,而且口中念念有詞,這分明就是……

高拱急的直跺腳,眼見朱載後的身影消失,忙道:“張大人,我看咱們趕緊去找個太醫來看看吧!”

張居正深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高大人,如今裕王爺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可是咱們萬萬不能找太醫啊!”

“可是,可是裕王殿下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你我難道就看著嗎?”高拱臉色鐵青。

他和張居正一樣,都是心懷天下之人,可是他心裏也明白的很,自己要出頭,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輔佐朱載後登上皇帝的寶座。

裕王與他高拱以及張居正,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眼見朱載後已然是這副模樣,他心裏豈能不急。

“可是高大人你想過沒有!如今京城裏到處都是景王和嚴嵩的眼線,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裕王殿下生病了,而且還是這種毛病,再將消息傳到皇上那裏去!”張居正憂心忡忡地道。

“原來如此!”高拱一跺腳,道:“如此一來,隻怕這太子之位必然是景王的了!沒錯,沒錯,說什麽也不能找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