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都天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屍位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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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這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其中所說的事情,大多數都是秦風無可辯駁的,因為這是整個大衍的積病,所有人都清楚,可卻沒人敢說出來。

秦風雖然說自己是聞過則喜,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憋了一肚子火氣,由於也沒有辦法去向杜雲發火。

所以矛頭就正好指向了此時剛進殿的蕭景隆,說一千道一萬,也是這家夥活該倒黴了。

“混賬東西,他亂棍給朕打出去!”

可憐的蕭景隆他是被人用擔架給抬進來的,但現在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半句,就被連架子帶人一並扔了出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家庭仆役,也在心裏埋怨,自家主子今日出門是沒看黃曆吧?否則怎麽能夠這麽倒黴呢!

杜雲則是全然不受幹擾。洋洋灑灑一篇賊賦背完,他是目光平靜地看著秦風,卻不知道自己這個大師兄,早已經汗流浹背。

秦風沉默良久,最後看著杜雲緩緩開口道。

“聽你一言,卻果真如雷貫耳一般。杜雲,你先行離去吧。”

眾人不解其中深意,杜雲隻是極其平靜地點了點頭。

因為他明白,這一走,自己此生再難以踏足大衍朝堂。

不過無所謂,今日之文,必定會傳襲於天下,屆時天下文人皆可助其膽略,日後在朝堂之上,也應該會是一片人聲鼎沸的模樣。既然如此,自己也該心滿意足了。

韓鞅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杜雲離去的身影,這種時候,還能讓杜雲直接離開,秦風已經算得上是寬宏大量了。

而文武百官,此時除了憤怒以外,還多了一些害怕,而這可都是拜杜雲所賜,因為現在他們腦袋上已經在不經意多了四個大字,其正是屍位素餐。

要是這句話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種子,那他們以後的日子也就不會好過了,想解決屍位素餐的根本辦法,很簡單,那就是裁撤官員。

可這滿朝的臣工,誰不是脫了幾層皮才爬到這個位置上。如果隻是因為杜雲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自己葬送了前程,那他們多半是至死都不會瞑目,所以此時眾人都在等著秦風的表態。

秦風看著這滿朝文武,過了許久,他這才開口問道。

“諸位愛卿,依你們之見,杜雲這篇文章之中,所說的可有道理?”

一聽到這話,所有人當時炸開了鍋,他們言辭激烈,無不是表達自己對杜雲的深惡痛絕。更是說這篇辭賦妖言惑眾,按律應當將杜雲處以極刑,就連那些保舉的臣子,也應該以同罪論處。

然而這話一出,便有大把人不買賬了。

要知道保舉杜雲的那份折子裏,這朝中大員十有八九都是簽了字的。此時想要牽扯他們,這些老狐狸自然不願意。

所以他們也知道,保杜雲就等於保自己,一時間強調杜雲有罪無罪的議論,爭得是不可開交。

秦風止住了這些人的紛雜熙攘,而後將目光重新放到了韓鞅的身上。

“韓愛卿,此事你是怎麽看的?”

聽到詢問,韓鞅整了整衣冠袍帶,然後高聲說道。

“自高自有言,微臣不以言獲罪。如今杜雲雖是口無遮攔,但是其賦論之中,多半尚屬實情,所以獨請聖上裁決,若是聖上覺得杜雲有罪,那微臣甘願替杜雲頂罪,承受責罰。”

秦風雙目微眯,他像是一頭棲息在林間的猛虎,也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雄獅。

總而言之,此時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氣勢,卻是極為駭人。

“好了,四方有罪,罪在朕躬,這些倒也怪不得旁人,至於杜雲,還是讓他做陰都郎去吧,退朝!”

眾人紛紛退離宮殿,最後隻有韓鞅一人還留在原地。

其實韓鞅很清楚,皇帝所在乎的並不是杜雲論述之中對於他的非議。而是大庭廣眾之下的傳誦,是從根本上破壞了皇帝的公信力。

自古有言,奉天承運,這天子替天行事,又怎麽可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呢?如果讓所有人都覺得天子和正常人一樣都能做錯事情,那天子和普通人也基本無異,這是不是說明人人都可以做天子呢?

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證明杜雲所說的話是妖言惑眾,然後當即將其誅殺,以此堵住天下人悠悠眾口。

但是秦風並沒有這麽做,他放走了杜雲,隻是不讓他再入朝為官,這個懲罰對杜雲而言,簡直就是微乎其微,因為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仕途上,此時又怎會怕遭到貶低呢?

“愛卿,你此時不離去,是因為還有什麽旁的事情嗎?”

“聖上仁德好善,臣日後定當唯聖上,馬首是瞻。”

秦風頗為欣慰地笑了笑,有韓鞅這句話,那今日朝堂上這些紛擾嘈雜之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愛卿,我不用杜雲之事,你該不會埋怨朕吧?”

“微臣豈敢,杜雲性情狂放,聖上不殺他,也算是法外開恩了,臣怎敢還有其他奢望。”

韓鞅這話說的也算是實情,因為但凡換個人杜雲今天就不可能離開得這麽坦然。

朝會結束之後,文武百官多是被攙扶著,送回了自己的府邸。

隻有杜雲一個人興高采烈,連蹦帶跳地回到了韓家。

韓凝玉有些疑惑,這小子明明是和自己父親一同進宮的,怎麽隻有他先行回來了,自己父親呢?

“杜雲,你沒有和爹爹一起回來嗎?”

“不清楚,我是被聖上趕出來的,所以自然要比他們回來得早一些,師兄應該要不了多久也會回來吧。”

“你被聖上趕出來了?”

韓凝玉是實在想不明白,杜雲既然都已經被趕出來了,為什麽還能如此心平氣和?他此時竟然還和個沒事人一樣,未免是有些太過於沒心沒肺了吧。

“對,現在看來當狀元好像沒指望了,不過也不打緊,反正金鑾殿上我是走了一遭,這也對得起先生對我的期許了。”

韓凝玉隻是聽到杜雲的這番話,就已經猜出來他在朝堂之上定然沒少闖禍。